玩语千言 勇气随风-新西兰南岛户外行

2021-12-07 20:16:19


我希望每天醒来,心中都有所期盼。


来新加坡8年了,曾经IT宅男一枚,早起洗漱,上学上班,读论文写代码,下班看书,上网,睡觉,整个过程就像是死了机的程序,日复一日梦魇般循环着,让人精疲力尽。我并不厌恶工作,但当镜子里看到隐隐两根银发的时候,突然开始害怕这样无聊到老。


于是我开始把每年的假期都积累下来,或走进旷野,或潜入海洋,这些地方,大的不着边际。



(一)请勿自驾

新西兰的村镇依湖而建,群山环绕。城旁边总有一座小山,爬上去你就能看见整个城镇。这样的地方让人觉得自驾可惜。


缩在金属躯壳之内,每开到一个景点,开车门出来看几眼,又缩回壳里去,继续驶向下一个景点,一天终了,发个状态:自拍照下面标注着:Day X,某地好美啊!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唯置身其中,彳亍千里者得见之。


骑行,越野跑,徒步,登山,露营,皮划艇,我选了这些不太一样的打开方式,一路含辛茹苦,翻山过河,风霜雨雪,乍寒乍热。


霾雨中忽见彩虹横跨山谷,云隙中窥得大地血脉蜿蜒流长。居悬崖之边,枕冰川而眠,冰舌坠落破碎之声彻夜不绝于耳。目不交睫,观璀璨银河,斗转星移,又见日升日落,大地玄幻,昏晓交割。


迟迟不敢动笔,拙笔糙纸,怕把美景打了折。



(二)须弥芥子

80元租的自行车,可以骑12个小时。我从Queenstown向西,翻山越林,骑到了Wilson Bay;然后又沿着Shotover River向东骑到了Arrow Town。


春末夏初,莺飞草长,柳絮如雪,鲁冰花漫山遍野。



毛驴骑的飞快,High了要大声歌唱,野花在风中摇曳,小溪欢快的流淌,我穿过山水相连的清晨,回到鲜花绽放的午后。



还了车,继续去跑步,九点了太阳还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松树们拉出长长的影子,风把纽扣草们还有我都捋成了大背头。


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又沉浸在小时候操场上撒欢奔跑的恣意。



暮光中的Gondola Restaurant。



沿着Tekapo跑步,蓝宝石一般的湖水上倒映着云彩的影子,湖水从库克山谷而来,因为冰川研磨山石,融水中夹杂了细微的岩石粉末,故而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碧蓝的色彩。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晒太阳,闭上眼睛,世界瞬间变成了粉红色。


小的时候我喜欢上蹿下跳,奈何午饭后总被逼着睡觉,冬天的窗户边,太阳照在席梦思上,我假装闭了眼,躺成一个大字幻想要吸收尽可能多的阳光变身超人。


眼皮挡着的午后,整个世界也都是粉红的。



黄昏,一对父子在湖边比赛扔石头。



Tekapo九点半,迟到的晚霞将整个世界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粉色的梦境里。



然后星星亮起来了,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让人分不出哪边是天,哪边是水。



Wanaka Roy's Peak,冰川切割成的锋利山脊,一条长蜿蜒在脊梁上的羊肠小道,这就是出名的Skyline trail。


跑在山脊上,万物都在脚下铺开,天地目无边际。



我请同路的越野跑者帮我拍张照,在浏览照片时,他说:You look so small.


我说这正是我想要的:Big Big World, Small Small Me.



晚上沿着Wanaka湖边散步,太阳从湖对面的远山中慢慢沉了下去,我光脚走到湖里,借冰冷的湖水洗去一天的疲惫,时光流转,对于静守千年的旷野,今天这一幕并未和古人有所不同。


有一棵半沉在水里的枯树,它躯干弯曲,向我伸展着枝桠,仿佛是在致意,于是我也弯下身来回礼,Namste,我们都是大自然中的生灵。



(三)翻越垭口 - Routeburn

徒步第三天,凌晨,Routeburn Flat营地。


因为羽绒睡袋受潮,半夜冻醒了,拉开帐篷伸头一看,繁星漫天,奈何实在没勇气钻出被窝,但此时不拍,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想到这,无数的草泥马从心头呼啸而过,我还是从睡袋里痛苦挣扎起来,披上所有能摸得到的衣服,把脚放进湿了结冻了的鞋子里面,难受,想哭!


抓上三脚架和相机来到了河边,正要放脚架,突然发现被淋了一天的三脚架,已经被冻住了,欲哭无泪,立刻把脚架塞进衣服里,开始体温解冻。


凌晨三点多的routeburn平原,静谧,苦寒



四点多才准备好拍摄道具,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站在河边,看月亮从山谷里升起,群星隐却,银光点燃了整个山谷 ,又点燃了草木河流。



我是两天前从Te Anau进的Routeburn,运气不好,雨夹雪下了两天一夜,中间还落了雹子,早晨水瓶结冰,帐篷都冻硬了,南岛的夏天,卧槽!



后来跟Hut的工作人员聊天,才知道南岛的风从西向北吹,遇到了贯穿整个岛的阿尔卑斯山脉阻拦,在西面山坡形成极端天气,尤其是Routeburn所在的Harris Saddle,正是个大风口。


而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往东,却是越来越风和日丽。



第一天刚进Trail就开始下雨,走在西面山坡上,我第一次遇到雨倒着下,因为风力太强,挟持着雨水从山坡下往上飞,再加上从天空中掉落的雨滴,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一身始祖鸟硬壳冲锋衣,居然进了水。


路上的小溪没到小腿,鞋子也逃积水成舟的厄运。



风雨中艰难登顶,可惜十米之外唯见苍茫,说好的Dramatic Landscape呢?



水滴中有一个世界。



傍晚到了营地,透过暴雨狂风,隐约可见Lake Mackenzie左边是雪山,右边是漫山横流的瀑布。


今晚,我第一次要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露营了。



半夜雨砸在帐篷上,帐篷皮又压在身上,不远处的瀑布愤怒的轰轰作响,。但巨大的暴雨声却并没有让我觉得吵闹和不安,反倒睡得踏实,这种天气里没有哪种蛇虫鼠蚁胆敢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在我帐篷上打洞觅食。


第二天早上,沿着湖边的山坡向垭口爬升,突然感觉到眼前的雨滴好像慢了下来,再定睛看看,已然变成了雪花飘落,气温骤降,半个小时内加了两次衣服。



雨雪停歇的片刻,有彩虹横跨山谷。



Lovely flowers made my day.



好在一路的风,水,阳光,雨雪,花草树木,都是能让我开心的东西,而且完全免费。虽免不了受虐,但都比钢筋水泥来的变化万千,生机盎然,至少让我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年少急功近利,争先恐后,以为钱权一身,周济天下才是人生。可到头来却发现,只是功利社会里,一头跟着大部队向前挤的绵羊而已。


此刻身居荒原之上,有陋帐栖身,热粥一碗,亦觉足矣!



下午抵达Routeburn Falls营地,雨终于停了,我换上越野跑的装备,箭一般的跑回Harris Saddle(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因为跑慢了会冷,哭)



刚跑到Harris Saddle,突然云雾涌满山谷,天色骤变,又开始下雨夹雪了。一朵小乌云追着我屁股降雨,我玩命的逃,它拼命的追,一个地上,一个天上,速度差不多。


终于在失温之前回到了营地,换完衣服,结果放晴了!小乌云你是在逗我玩么?



10分钟前风雨交加,10分钟后风和日丽。



在Routeburn Flat营地看日落,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



从Routeburn出来,坐车去米尔福德峡湾划Kayak。



路上和后座的小海盗聊天,跟他说我要去爬库克山,小海盗挥着小宝剑一脸正经的告诉我,如果我能登上山顶,我就会爬在云彩之上。



米尔福德峡湾,青山戴雪,倒映水中,瀑布从天而降,借着风势,在空中扬起巨大的水雾,阳光照在水雾上,金闪闪,整个山谷都弥漫在这片金粉之中。



两边的石滩上,时不时可看见海豹,企鹅搔首弄姿,享受难得的好天气,海豚也偶尔出没,跃出水面,一闪而逝。



吃午饭的时候,向导给我们讲了个故事,据传米尔福德是由峡湾之神图蒂拉基法努力开凿而成,他在众人的歌颂之下,用巨斧猛烈的劈开峡湾,塑造出了如天堂一般美丽的米尔福德,后来他的弟弟也来到了这里,看见如天堂一般的美景,不忍凡人纷扰,于是呼唤来了暴风和雨雪来守护这片土地,成就了今天气候多变得米尔福德。



其实峡湾是由近代冰川运动而形成的切割地貌。拥有移山填海的之力的,恰恰是曾经的冰川,现今眼前这至清至柔的水。



回程刮起了大风,我们把船并在一起,扯起了帆,由风把我们带回了岸边。




(三)山云之巅 - Sefton Bivvy


高山仰止,总让人体会到涓埃之微般的渺小存在,有趣的是,即使是古代的地球另一面的毛利人,在高山面前,也同样的谦卑。


Aoraki,毛利语中的库克山,意味着不可翻越的云之巅。



然曾以为不可攀登的神圣之地,而今却成为了登山者们竞技场。库克山国家公园里的官方trail不多,一天就能走完,绝大多游人也只是在Hooker Valley里修好的大路上拍拍照,或者坐直升飞机到附近的冰川象征性的迈两步,如此而已。


游人密集的山谷绝不是高手们登高远望的好场所,如果你留心的话,总会发现那么几条隐蔽的小径,通往传说中的山之屋。由于道路隐蔽陡峭,攀登困难,还要准备高山宿营的装备,自然,游客到此止步。



下午四点,在Stocking Stream Shelter吃过饭,我跳下官方的栈道,走进齐腰深的野草,认真的观察进近路线同时,决定来张自拍,万一出事了,也好留张遗照。



事先已经研究过路线,并在dwmap上画出了进近图。从stocking steam shelter附近的灌木丛里,找到一条隐秘小径,然后蹚过齐腰深的纽扣草,摸到stocking小溪前。


这是一条冰川融雪汇成的溪流,沿着大大小小的冰川石铺成的河床向溪流的上游行进,我走的小心翼翼,冰原石上极易崴脚,中间还要蹚数次溪流,走了约半个小时,山体变的陡峭起来,大概有60-70度,典型的冰川切割地貌。夏季天气好可以手脚并用抱石而上,冬季则必须要到冰雪技术装备,攀冰进近。


看见了第一个玛尼堆,喜出望外,看来前人留下了不少线索。叠上一块石头,祈祷登山顺利。



一路借助玛尼堆引路,偶尔可见鞋印,这两个人类的痕迹都能给予登山者心里莫大的安慰,让我们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同时和进近图做比较,发现竟然几乎完全重叠,最大偏离距离36m,看来这么多年山没白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寻线直觉。


海拔1200m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大长腿哥们坐在大石头上眺望远方,心情有点激动,毕竟这陡的蛋疼的山,有个人陪,心里稳妥不少。


上前询问,才知道大长腿来自西班牙,攀登到1600m的时候,因为太陡了,没有办法继续,于是折返,在这里休息。


为了能有一个队友,我掏出了自己的gps,拍胸脯保证自己这次功课做的足足的,忽悠道:“sefton bivvy位列世界十大山屋,上面的景色,定然非比寻常,于兄远道而来,定不可就此放弃,抱憾终身。” 哥们被我忽悠的心动。于是和我重新开始了攀登之旅。


刚开始我lead,但没多久发现自己体能根本没法和大长腿比,于是改由西班牙人lead。一路虽陡,风景尤佳,我们走的小心翼翼,毕竟70度的山体上,一脚踏空,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上升一个小时,这哥们停住了,指指脑袋上要把脖子仰成90度才能看见的橙色路标,告诉我刚刚就是在这折返的。


我看看gps,其实离hut就200m海拔了。眼前有一块大石壁,看样子要攀岩才能通过此处。再看看脚下,百米的落差,这要是万一失误坠落感觉就和跳楼差不多。


Axe去年攀登Footstool,在同样位置留下的照片,他说“When you are going through hell, keep going!”



我试试扒在山壁上,面前是岩壁,后背是空气,觉得阵阵眩晕,心脏紧缩。强迫自己屏气凝神,专注在每一个手点脚点,然后稳扎稳打通过危险区。没有点二百五的精神头,恐怕过不了这么陡的坡!


向下看看大长腿,在那里叉着腰看着我,一脸绝望,不言而喻。沉默良久又良久,他喊道:Take Care Bro!我知道他不会再上来了。


友好道别,转过身,继续向上突破,一路上特别后悔跟他说不登顶会后悔一辈子。男人的尊严,期望,此刻恐怕是都变成了加倍的失落。


此时已经离Sefton Bivvy不远,远山大河,尽在脚下。



我想起了冲浪英豪中的一句台词,恐惧与恐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恐惧是由人臆想出来的,尚未发生的猜测,仅存在于心中,恐慌则意味着失去控制,让人险入真正致命的危险之中。



再走过一段雪坡,抬头一看,sefton bivvy已经在视野之内了。


深深的为西班牙哥们惋惜,有的时候到达成一个目标和能力无关,和勇气、执着有关。




艰难登顶之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骑在小屋顶,得意洋洋的和Sefton Bivvy合照。



卸下装备,坐在屋顶,看着云彩在大山大河上投下自己的影子,大地因为云的影子而变得时阴时晴,光彩陆离。


冰川偶尔在身边坠落,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有风吹过山岗,所有生命,燃起希望。



太阳落山之际,黄昏的光浮现在云的脸颊上,青黛大地,绯粉天空。



借着落日余晖,铺下我的“席梦思”,布置好我的Million Star Hotel,今晚,这座山属于我。


哦对了,圣诞节快乐。



凌晨起床看星星,点起蜡烛,坐在屋门口悬崖边,看着银河在头顶扭转。“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千年前的李白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临近天亮,红光将洒满漫天星星的深沉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


拍完星轨,相机没电,体力透支,我滚回屋子补了一觉。



醒来以后上午十点了,我坐在门框上煮热巧克力,任由两个脚丫子在悬崖外面晃荡。回想起来库克山前,坐在我旁边的小正太说: if you climb mt cook, you will be above the cloud. 


我想跟他说,I made it. 


此时此刻,我真的在云之上。



风忙着梳理野草,

锅嘟嘟的冒着泡,

太阳照在脚丫上,

我坐在门口发呆,

日子就十分美好。




(四) 暴风雪警告 - Mueller Hut

密草丛后突然冒出个人,背着大包,翻身骨碌上了栈道,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游客。2016年12月26号那天,这就是我从Sefton Bivy回来的样子。


新西兰最牛逼的是,能让你在夏天向上攀爬三个小时就感受到垂直植被分布和高海拔登山的乐趣,而且没有高反。然后再下两个小时,从冰天雪地回到热的穿短袖的山谷。同样的事情,在尼泊尔要花好几天。


尽管我极其小心翼翼的下山,还是滑坠了,小腿被岩石撩出一道十多厘米的血口子,好在大登山包成了减震垫,上身屁事没有。


回到Cook Village补给,发现只有一家店是开的,圣诞节,村里除了游客,其他人都休假去了。店里连面包都没有,我只好搜刮了薯片,酸奶,饼干,又连吃了两个冰激凌做Carb load,冻得一个劲的咳嗽。


结账时店员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耸耸肩摆手道:we are of nowhere,意思是说,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节期间连面包都断货了,您就忍忍吧。好在我还有点trail food,收拾收拾,去DOC登记,准备向Mueller Hut进发。



工作人员一听我要去Mueller,慌忙警告说明天会有Bad weather,强烈建议我不要上山,有可能会困在山上。我一拍胸脯,表示装备齐全,经验丰富,并且连订了两天的hut,本来也就没打算下来。员工知我早有准备,签了ticket放行。


此时已经下午5点,我还有4个半小时的登顶间隙,连忙行动。从Cook village一路上行,走过Kea Point,又过了Sealy Tarns,说的容易,其实这段路上升了800m,走了三个小时。



途中遇见了很多人折返,每个人都在警告我Bad Weather,我心想,能有多坏?


海拔才1800m而已,充其量就是跟Routeburn一样,下下雪,刮刮风。过了Sealy Tarns,路变得很难走,巨大的冰原石挡在面前,一路要在大石头上跳跃抱石而行。


艾玛,居然又要爬雪坡了,此时此刻,特别后悔自己没带冰爪,45度的雪坡,被太阳晒得半冰半雪,滑溜溜的。摔了一跤,情急之下,把手插进雪里制止了滑坠,于是灵机一动,拿手当冰镐用,真特么的冷,嗷嗷叫着向上突破了50多米,抵达了安全区域。


我觉得手要有独立的思想,肯定和我分家。


沿着山脊,抱石前进了几百米,来到一片冰原之上,看了看积雪的边缘,至少有半人多高。白天雪化了晚上又结冻,像夯实了的千层糕,又硬又滑。我借着前人的脚印前行,手脚并用,不至于打滑摔倒。



傍晚九点半,当粉色的天际线黯淡下去的时候,我到了Mueller Hut。


一进门就被这男子汉的气息吸引住了,这才是爷们儿该来的地方!



放下背包,天已全黑,惊讶的发现能容纳28个人,并且官方显示已经全部订满的Hut,竟然只有我一个人。甩了湿冷的鞋子,换了干袜子,我累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发呆,在trail上待久了,消耗总是大于营养摄入,终究越来越瘦弱。


之前已经爬了三天山没洗澡,我出门接了一盆冰水,此刻室温也是接近0度,穿薄羽绒都冷,我是洗还是不洗呢,这是一个比哈姆雷特吐逼or not吐逼还要纠结的问题。


这一幕突然让我想起了在EBC一个星期没洗澡之后,我的同队室友跟我说的一句话:Bill,you smell like a fucking dead catfish. Bill,你闻起来就像一条烂了的很久臭鲶鱼。我回答到: You smell like dead catfish poo, bro. 哥们,你也不咋地,闻起来像泡烂了很久的鲶鱼屎。说罢我俩相视而笑,跑到厕所,敲开缸里的冰,打了水,脱了衣服嗷嗷叫着拿冰水擦了身。


想到今晚还要钻进睡袋闻自己的“体香”,我决定还是洗一下。


用毛巾沾水,把多日不洗脸积累的的油脂,汗渍,鼻涕,食物残渣,灰土,还有防晒霜混合物从脸上揩掉,整个过程就像是在擦屁股,这就是登山,一种苦中作乐的运动。


洗完了,顿时觉得清爽无比,点上蜡烛开始吃所谓的晚餐,热巧克力+薯片,我真的买不到别的能吃的了。条件虽苦,但窗外有星光映照的360度雪山环绕,浪漫至极,孤单至极。



广告时间:360度无敌雪山窗景,浪漫烛光晚餐,万星宾馆,私人16排宽随便滚的大床,这一切只要36纽币,你还不来,你还不来!



正沉浸在浪漫之中,突然窗外风声大作,自从十多年前离开北方之后,这种声音我就再没有听过。连忙抓起水袋,夺门而出,灌满水而归,准备今晚甚至明天再也不出Hut了。(登山时记得备个矿泉水瓶,当尿壶用)


半夜风声越来越响,像个气势恢宏的交响乐团,从低音到高音全齐了,而且以尖锐的高音为主,夹杂着打击乐器的低频震动。只听得百鬼嚎哭,云雨横飞,隔着床垫,依然感受得到整个屋子和床板颤动不停。但我多日睡眠不足,此刻,累的就算是绑在马背上也能睡得着。


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天气越来越差,最大风速120km/Hr,十级大风,能把人吹翻。


雹子,冰晶,雪花,各种能掉的东西,纷纷噼里啪啦的往下砸,让我想起来秋季北方麦场里,农民把麦子送进脱壳机的剧烈撞击,还有扬起的麦子哗哗洒落下来的声音。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众人口中的Bad Weather是什么含义,以至于大家要纷纷撤退。


为了减轻重量,一路上没有带一丁点多余的东西,更别提娱乐设备了。Hut就我一个人,整个上午,我都是坐起来发会呆,躺下睡一觉,再坐起来发会呆,再躺下睡一觉。



下午天终于放晴了,可是风力还有90km/Hr。我在Hut里面游荡,发现了Warden Paul可爱的一面。


墙上挂的那些登山工具就是他和队友的。



和他胡扯了一会,他提议去登Mt Olivier。一开门,大喜过望,灌进嘴里的风,让我想起从15000英尺的飞机里跳出来的那一刹那,本来想咧嘴微笑拍个照,风直接把脸给吹歪了。



Paul是个非常有经验的登山者,路上我们猫着腰,手脚并用稳定身体,把岩石作为风的掩体,向上攀登。不到半个小时即登顶。



Mt Olivier, 山不高名气如雷贯耳!是Sir Edmund Hillary第一次尝试攀登成功的山峰,1939年,他在Mount Cook Villiage住了两天,并聘请向导攀登了这座山。在他的自传里提道:“这是我生命里最开心的一天 ”。


1953年5月29日,Edmund携手尼泊尔向导Tenzing Norgay成功从南坡登顶珠峰,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支登顶珠峰的队伍,珠峰登顶最后一段近乎垂直的Hillary Step,正是以他命名。2003年,Edmund逝世前,最后一次登山,为新开的Mueller Hut剪彩。2016年12月27号,Bill到此一游并连续三次登顶Mt Olivier (文风突然变low呵呵)



在山顶最高的一块巨石上,我叠起了一座玛尼堆,对Sir Edmund Hillary致以敬意和悼念。


希望后来的你,也可以看得到。



暴风雪之后,有彩虹横跨库克山谷。



下山好玩的多,我和Paul往雪坡上一坐,一路屁降滑雪,想转弯了,往哪边倾,就是往哪边转。加速就是往后躺,减速就是坐起身,把手插雪里,爽翻了。



傍晚,再次登顶Mt Olivier看日落。右上角远方的湖泊正是Tekapo。



凌晨,第三次攀登Olivier,三点钟,登山者已经起床,戎装待发。


寒风中,三脚架根本立不住,一松手就被吹翻。



日出之时,每一秒都光影陆离,瞬息万变。



这样的多变Cook山,也许不曾出现在任何人的游记里。



欣赏一座山的最好方式,就是登顶另外一座山,然后和它平起平坐地交流,结交朋友亦如此。



(五)行者

“有什么想不开的,对着高山大河,捋一捋就通了,生活中的烦恼,就像是天上的雨雪,下得时候天昏地暗,晴的时候无影无踪。” — 这就是我一个人徒步时的感受。


很多人问我路上一个人怕不怕。“没怕过”,因为那个时候灵魂身体是和大自然一体的,生死如同花开花落。反倒是在急功近利的城市里,容易患得患失,不知所措,时常畏惧。


单身旅行的路上,看的是景,修的是心。立于高山之巅,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自然觉得踌躇满志。趴在溪边洗脸,水声潺潺,相视于倒映在水中的自我,也会感怀朱自清的匆匆,日子流水般从指间滑落的伤逝。


旷野无言,却力悍心扉,一场极致的旅行,终究只能是一次直面自己,了解自己的修行。


回顾去年种种没有实现的许诺:“不为流言改变信任,不为结果放弃初衷”,发现这两件事都没做好。反倒心头宽慰,凡夫俗子一枚,七情六欲,一样不少,以后踏踏实实生活,不勉强为难自己。


整理照片日记,突然发现了真正令自己感动的元素,并不是一幅幅曝光构图都完美的风景,也不是他人所谓的探索与征服。而是人心底的勇气,受天外群星感召,和大自然的壮阔风景,彼此辉映,相互激荡那一瞬间。


那一刻:“整个世界,心有灵犀”。


无惧前路孤单,勇气随风相伴。愿在最壮阔的风景里,遇见最勇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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