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游踪]魂断好望角系列之二 《首夜》

魂断好望角系列之二 首夜

得益于Uber（优步）在全世界的庞大实力，我顺利地通过手机软件打到了车，得以从混乱的机场逃离，前往开普敦市中心的一家旅社。司机是个健壮的黑人青年，热心肠地给我普及了一些开普敦的历史。

他英语中南非口音浓重，我听得十分吃力。南非的英语普及率很高，但几乎每个人都有另一门母语，其中比较主流的两种是科萨语和南非荷兰语。

15世纪围绕马六甲海峡的利益斗争直接导致了大航海时代的来临，经由好望角从欧洲到达亚洲的新航线，由此蓬勃发展。我从小迷恋的一款游戏叫做《大航海时代》，常扮演一位落魄贵族船长，在非洲和欧洲之间来回穿梭贸易，运送着各个国家特有的香料、工艺品等等，因此对这段历史很是熟悉。

开普敦由荷兰人在17世纪建立，作为欧洲人开往印度和亚洲的商船的补给城市。在约翰内斯堡的建立和德兰士瓦发现大量的黄金和钻石之前，开普敦是非洲南部最大的城市，也被称为南非之母。

在英语中cape的意思是海角，town的意思是城镇，开普敦的意思就是：海角上的城镇。这座城市的布局和传统城市十分不同，整个城市依山傍海而建，桌山脚下是面积极小的城市中心（downtown），城市的周围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城镇（township）”，构成了开普敦的主体，这也是开普敦被称为“海角上的‘城镇’”的缘由所在。

亚洲人在南非是稀少动物，司机小哥大约很少见到说着一口北美口音英文的亚洲人，于是十分困惑地问我：“你来开普敦做什么？”

我爽快地回答道：“开普敦商学院设计了一个咨询项目，帮助城镇的创业者更好地做生意，我是来参与这个项目的。”

他又问：“多嘴问一句，你们要去哪个城镇？”

“卡雅利沙。”我忍不住追问了两句：“如何？这个城镇安全吗？”

出发前，我读过Steven Otter关于卡雅利沙的一本自传，详细讲述了他作为一个白人进入卡雅利沙居住后，经历的明星般的追捧。从他的描述里，我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极其封闭的黑人城镇，贫穷落后却充满人情味，对白人有着盲目的阶级推崇。

听到我说要去黑人城镇卡雅利沙，司机小哥十分反感地皱了皱眉：“不，卡雅利沙并不是安全的地方，甚至有些……不过我认为，带你去那里的‘那些人’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认同地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他又问道：“之前来过开普敦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非洲。”我毫无掩饰地笑着说，“我很喜欢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僵硬地喃喃道：“你的英语真好听。愿上帝保佑你，纯洁的小姐。”

奇怪的气氛让我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安。在南非白人对黑人种族压迫之剧烈，我早就有所耳闻，我说着流利的“白人英语”，这前半句话也就不显得奇怪。很快我又打消了对他的其他戒备，能够注册成为uber这样新兴公司的司机，证明至少也是南非黑人群体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而且，愿意靠自我劳动挣钱的人，大多都是值得信任的，

我到达旅舍的时候已经累得几乎走不动路，旅舍的员工里有一个英国小哥，看见我拖着一只紫色的旅行箱进门，上面还贴满了《海贼王》的贴纸，立刻操着伦敦口音尖叫起来：“天啊，我简直是爱死你的贴纸了，我最喜欢路飞了！” 他一边绕着我的旅行箱打转，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些贴纸。

我不忍戳破他对路飞的痴情，更不忍告诉他，这是我在淘宝买箱子的时候，店家随机送的贴纸。于是脸上端出友善的笑脸：“我也很喜欢看日本动漫的。”

他碎碎叨叨地长篇大论着他有多么爱这些二次元人物，可我实在是累得动弹不得，只想赶快吃点东西去睡觉，再没有精力应付他，只得哄他：“你先帮我办入住，我回去以后给你寄上一大包《海贼王》的贴纸怎么样？”

总算“千难万难”地办好入住后，我去餐厅要了一份蘑菇培根煎蛋卷胡乱地塞进肚子，一边吃着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色。

，近得几乎触手可及。夜色中巨大的黑色山影犹如鬼魅，山脚下城市零星的灯火闪烁着，几乎如萤火一般。因为夜色缭绕，在高速上我没有看到两旁的景象，如今从这里望出去，开普敦和我想象的城市差别甚大。从这里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繁华的海滨码头，街头艺人的非洲鼓声依稀传来，海滨标志性的摩天轮在灯火中清晰可见，如果凝神静气，依稀还能听见大西洋的海水声。

繁华的商场和我在众多发达城市见到的几乎一样，热闹的中心商业区里，晚上十一点依然人声鼎沸，有许许多多的食客面前摆放着海鲜大餐，他们衣着得体，男的穿着休闲的Ralph Lauren衬衫，女的身着剪裁精细的无袖紧身裙，在露天的酒吧桌上侃侃而谈，看起来富足、平和而又优雅。

我从小习惯了观察细节，眼前的景象和我认知的非洲差别甚远，作为一个商科生，观察经济活动几乎是本能。我注意到，那些衣着得体身材苗条，享受着大餐的人群是清一色的白人，而那些端着盘子穿梭在海滨码头的侍者，却全部是体型胖瘦不一的黑人。我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恐慌。

那些高速路旁被夜色掩盖的，究竟是什么？我错过了怎样的真相，开普敦真的如眼前一样繁华富足吗？这一切的一切，明天早上，当太阳升起普照着大地的时刻，答案自然就会揭晓。

我回到房间把窗户拉开，让非洲大地清新自然的空气流进来。时值6月，此时南半球已经到了冬季，开普敦沿海而建，昼夜温差倒也不大，我枕着那大西洋的海浪声，在一阵困惑和疲倦交错的睡意中睡去。

梦里，我看见桌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钻石，在夜色中折射出温润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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