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7 04:11:42
欧洲杯决赛，葡萄牙vs法国。是不是已经准备好瓜子花生熬夜围观了？
葡萄牙队足球队。图片来源：www.europe1.fr
慢着，平常不怎么看球的人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非洲杯呐，怎么这么多黑哥们儿？不黑的人，查查户口，居然也跟非洲或者美洲沾亲带故……
其实C罗，也并非葡萄牙本土人士，而是来自葡萄牙本土之外的马德拉群岛，离摩洛哥比离葡萄牙近。除此之外，前锋/边锋纳尼来自佛得角，佩佩出生于巴西，而万众瞩目的新星桑谢斯，爹来自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别被名字吓住了，一会儿解释）。阵中还有来自安哥拉、几内亚比绍等地的球员……要把这些人拿掉，战力立马掉几个档次，不服不行！
你现在能够坐在这里看罗总裁大人跳起一米高霸气头槌、一个人实力carry全队，那可得多亏了一个人呢——他跟足球没关系，但没了他，别说足球，葡萄牙整个历史都要改写啦。
把时间翻回到15世纪，这个人就是葡萄牙阿维兹王室的恩里克王子（Infante Henrique）。因为恩里克在英语里面是“亨利”，所以也可以称他为亨利王子。
葡萄牙航海家恩里克王子。图片来源：tamu.edu
没错，我们要从大航海时代开始讲起。
一个特立独行的
Geek王子
西方人对东方长久以来一直有着强烈的怨念，传说中的黄金、香料之国让每个王室都虎视眈眈。但无奈奥斯曼帝国和威尼斯的奸商把持着陆路通道，他们只好把目光望向凶险的海洋。而在西欧各国中，恰好又是葡萄牙开了探险先河。
葡萄牙纪念航海时代的“发现者纪念碑”（领头的即为恩里克王子）。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除了扼住位置险要的欧非交界地带的地理位置以外，葡萄牙人对于海上探险，比所有人都上心。其中，位居要位的恩里克王子，对此更是热衷，特别乐于钻研航海的技术层面。
在那时候，没有GPS、连经纬度都没法直接确定，大海航行靠舵手那只能是一抹黑，就跟打帝国时代开未知地域一样。航海者必须得靠地图测绘技术，并使用各类工具在海上确立航向和航程。
葡萄牙探险家用来导航的星盘。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方向除了靠罗盘，也要通过星星和太阳的位置计算；在平面上绘制球面地图（当时人类已经发现地球是圆的），数学也非常重要。恩里克王子非常喜欢古希腊的数学，能把几何学家阿波罗尼奥斯的《圆锥曲线论》读得津津有味；他比谁都清楚，数学是航海的基础，而在数学基础上的地理、测绘等等，则是航海的基本工具。
事实上，葡萄牙人将地中海的航海技术带到了大西洋，向南航行的他们第一个确立了纬度的计算方式，并且通过投影+计算，绘制更加精确的航海地图，比13世纪开始流行的“航道推算法”要更前进一步了。
比起在凶险的大西洋上当无头苍蝇，这些知识必须要在学校里习得。恩里克开设了世界上第一所航海学校，他网罗了当时最好的数学家、制图家、天文学家，培养出了不少理论知识丰富的航海家，还指导改进了一些航海工具的改进。当然，也少不了撒银子啦，国库中专门有一部分钱用于航海事业投资，有钱就是好。
恩里克在葡萄牙南部海滨小镇萨格里什创建了世界第一所航海学校。图片来源：prof2000.pt
说到这儿，里斯本大学的前身就是恩里克所建，他把当时所有学科整合进了大学，包括语法、文学修辞，再到天文、逻辑、哲学。那时候文艺复兴还没有从意大利刮过来，从这个意义上讲，也不得不说恩里克是个在知识上高瞻远瞩的人。
有了技术，那么就开始造船吧。又是在恩里克的指导下，葡萄牙人把原有的多桅帆船进行了改进，吃水比同时期平均水平多上一倍，并且能够更好地抵御大西洋上的风浪。就这样，葡萄牙在大航海时代占得了先机，而并没有真正航过海的恩里克，也因此获得了航海家的称号——Henry the Navigator。
恩里克指导设计的多桅三角帆船。图片来源：wikispaces.com
为了航海，恩里克王子亲手在葡萄牙阿尔加维建了一座新城，名叫特尔萨那堡（Terçanabal），专门为航海服务。看看地图就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险要。有说法是恩里克王子甚至在这里建了一个科学技术中心，雇了不少制图师和航海技师在这里工作，不过并没有得到证实。
恩里克建立的航海新城特尔萨那堡。图片来源：google.com
第一个目的地，就是C罗的故乡，马德拉群岛了。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葡萄牙人航海的另外一个伟大发现：摸索出了大西洋上洋流的流动规律——Volta do Mar。顺着加那利寒流往南到达非洲，返航的时候往西偏转头就可以乘着西风带回去，能神奇地把船队送回陆上。
恩里克时代葡萄牙船队的航海路线（红色）、风向（绿色）和洋流（蓝色）。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马德拉群岛位于摩洛哥以西海域，1420年，这个小岛无意间被向西调头的船队发现了。恩里克王子大喜过望，因为西班牙人号称自己占领了加纳利群岛（下图红点西北方向），葡萄牙人急需在海上寻得另一个中继站。外加气候适宜，马德拉群岛物产丰富，葡萄牙人后来将甘蔗引入种植，获取了不少财富。
C罗家乡马德拉岛为C罗立起了雕像。图片来源：虎扑
如今的马德拉已经是旅游度假胜地，也因为出了C罗这样的人而出了名，马德拉还给C罗立了雕像、甚至建了博物馆！其实对于生物学家来说，这座远离大陆的岛上的生态更值得研究，主岛南北因为风向和小气候不同而迥异的植被也很有趣。
位于摩洛哥以西海域的马德拉群岛。图片来源：google.com
十年后，葡萄牙人又占领了亚速尔群岛（图中马德拉群岛下方的一片），然后向非洲大陆开去。
在当时，人们认识中的最南部就是非洲博哈多尔角（Cape Bojador），再往南就是未知的热带海域，传说中海都是沸腾的等等……毫无疑问都是谣言啊。恩里克派出的航海家跨过了这个角，然后一直沿着非洲海岸往南一点点摸索。
到恩里克去世前夕，葡萄牙的势力已经抵达了今日的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沿岸建立了不少商贸点、甚至开始了最早的黑奴贸易。包括现在的佛得角、几内亚比绍在内，在后来一直是葡萄牙的殖民地，直到他们各自独立。
曾经长期受葡萄牙的佛得角共和国。图片来源：google.com
恩里克之后的葡萄牙王室，也对航海青睐有加、大力鼓励地理探险和紧随其后的商贸活动。
就连后来发现美洲的哥伦布，最先也是投靠的葡萄牙人。1469年，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特许了一名叫戈麦斯的商人做佛得角以外直到几内亚海岸的贸易，条件是他要继续向南推进。几年后，戈麦斯船队发现圣多美岛和普林西比岛，并在加纳沿海登陆，发现该地黄金矿藏极为丰富，“黄金海岸”由此得名。
和C罗配合默契的纳尼。图片来源：inquirer.net
还记得我们前面所说的几个球员出身吧？本届杯赛和C罗配合默契的纳尼来自佛得角，以前是重要的奴隶贸易中转站，之后大部分本土居民，都是黑人与葡萄牙人的混血后裔（Mulato）。这个本来在独立的时候是和几内亚比绍建立一个，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了——依靠旅游业的佛得角是非洲最发达的之一，而几内亚比绍就比较惨了……
几内亚比绍为世界上最不发达的之一。图片来源：youtube.com
接下来，在若奥二世的支持下，葡萄牙人发现了刚果河口（也就是今天的安哥拉），著名探险家迪亚士抵达了好望角（当时被成为风暴角），达伽马更是绕过了好望角、于1498年抵达了阿拉伯以及印度，成为真正开拓海上通往东方航路的人。和印度的香料贸易（特别是胡椒和肉桂），给葡萄牙积累了不少财富。
葡萄牙殖民势力图。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1500年，葡萄牙人抵达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地方——卡布拉尔带着他的船队抵达了巴西。这可谓是葡萄牙最为重要的殖民地没有之一，除了巨大的资源宝库和贸易机会，，举国迁都至巴西，保留下了皇室的血脉。
和其它西班牙的殖民地独立不一样，巴西的独立基本上是和平的（其实是葡萄牙的王子过去巴西当了国王），因此巴西一直以来都和葡萄牙保持了十分特殊的关系，两国国民可以互相免签往来，不仅葡萄牙人历史上有许多移居巴西，葡萄牙本土也有不少巴西人，比如前面提到的佩佩。
葡萄牙亲王佩德罗一世宣告巴西独立（1822年9月17日）。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虽然后来西班牙、荷兰乃至英国的崛起，以及哈布斯堡王朝对葡萄牙的短暂统治，让葡萄牙逐渐失去了大航海时代的光辉，在亚洲的殖民地和定居点也丢失了不少，但一直保持着相当可观的影响力，一直到二战之后才慢慢消解。
不得不说的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包括葡萄牙在内的西方的殖民活动，许多都是血腥的、不人道的，双手沾满了黑奴的鲜血；而在民族时期的，也遗留下了许多难以消解的问题。
但仅从足球就可以看出，这段历史，以及像恩里克这样的航海先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造就了我们现在的多元世界。欧洲许多球队，特别是法国、英国、葡萄牙（以及缺席本届杯赛的荷兰）等等在非洲和加勒比曾经有过殖民史的球队，都有着大量的移民球员。从齐达内，到博格巴，再到斯图里奇甚至博阿滕……很难想象没有他们的欧洲杯是什么样呢。
所以，看完球，回头看看航海史，再去格林尼治或者汉堡的海事博物馆逛一逛吧，收获不小喔。（编辑：王劈柴）
P.S. 在澳门有一条殷皇子大道，这个“皇子”就是恩里克（又译殷理基）。